康凌:牛頭馬面–文史–中國找九宮格聚會作家網

我想寫寫牛頭馬面這倆哥們兒,曾經有一段時光了。鬼門關的妖魔鬼魅不少,不外年夜部門不太出來,要往生后才無機會得見,就很費事,況且長得聽說都青面獠牙,嚇人倒怪的。只要這牛頭馬面,固然在何處位階不高的樣子,但由於承當一些轉運任務,時常往來陰陽兩界,抽像也似接近田間地頭的罕見物種,相較之下,倒令人感到有些面善了。

這當然是我的小我感觸感染,沒什么佐證。現實上,在佛經里,兇神惡煞的牛頭馬面抽像大要并不少見。好比《妙法蓮華經》里阿誰有名的“火宅”里就有:“復有諸鬼,首如牛頭,或食人肉,或復啖狗,頭發蓬亂,踐踏糟踏兇險,饑渴所逼,叫嚷馳走。”不只長得很不衛生,並且其實兇殘,吃人就算了,連狗都吃——的確不是人。

風趣的是,如許的描寫惹起了胡適的愛好。在《口語文學史》里,他專門點出了這種韻文的“偈”的寫法,所具有的“文學的興趣”:“這里描述那老拙的年夜屋頂各種可怕,和火燒時期各種繚亂,固然不縱情理,卻熱烈的好玩。后來中國小說每寫戰鬥或描摹美貌,往往模擬這種情勢,也恰是由於它熱烈的好玩。”

中國小說我不明白,但在釋教文本中,相似的寫法確切不丟臉到。《年夜智度論》里寫到天堂氣象,只見“惡羅剎獄卒,作各種形,牛馬豬羊,獐鹿狐狗,虎狼獅子,六駁年夜鳥,雕鷲鶉鳥,作此各種諸鳥獸頭,而來吞啖咬嚙,䶩掣罪人”。《楞嚴經》也有相似的句子,“見年夜鐵城,火蛇火狗,虎狼師子,牛頭獄卒,馬頭羅剎,手執槍稍,驅進城門,向無間獄”。它們固然不如《妙法蓮華經》里展陳得那么繁復聲張,但基礎形式仍是分歧的:要寫一個好比天堂如許備極可怕的處所,就把林林總總惡形惡狀的妖魔鬼魅走獸飛禽咣咣設定上,歸正一旦踏進天堂,立馬就是一片惡鬼猛獸的赤色陸地,非此無以嚇逝世小我。家教再加上韻文節律,移拍換景,余音裊裊,由此激起的心思與感情反映,是此類文本的瀏覽快感——也即“熱烈的好玩”——的主要起源。

值得留意的是,在這里,牛頭馬面看起來和其他項目的妖獸之間,并沒有什么差別——既沒有特殊可怕,也沒有特殊不可怕。毋寧說,恰好是這種對特別性的打消,才幹使得一切的鬼物得以在瀏覽時被感觸感染為一個全體,從而結構出一幅複雜、凌亂而殘暴的天堂氣象,細致的分疏將減弱這一敘事後果。

話說回來,這種關于牛頭馬面的想象和描述,與我們所熟習的牛頭馬面的抽像,似乎相距甚遠。那么,前者是怎么漸漸釀成后者的呢?這個題目,牽扯到釋教中國化的汗青中的一個詳細環節,即天堂的權要化經過歷程。這個概念有點抽象,我們只能用最粗略的方法說明一下。它的意思大要是,“天堂”如許一種外來的理念,關于它的描寫,最後是紛雜多歧的。一方面,歸納綜合地說,它給人的印象大要就是一個惡鬼遍地、凌亂、血腥而駭人的善人刻苦之所。但另一方面,在晚期的佛典中,非論是它的地位、多少數字、形制、甚至譯名,都有良多種分歧的說法,“這種不一的情況,嚴重到簡直可貴找到幾本經論的說法是完整雷同的”(蕭登福語)。

可是,跟著它在中國外鄉的傳播,人們對它的想象漸漸地產生了變更,也日趨穩固上去。它開端更多地被描寫成一個具有清楚的條理構造、專門研究分工、運轉次序、甚至規章軌制的科層制系統,一個衙門。此中,分歧的鬼神妖獸——當然也包含牛頭馬面——各安其位,都被分派了詳細的職務和任務。由此,地“獄”(煉獄)漸漸地就釀成了地“府”(官府)。

這個改變在汗青上的現實產生經過歷程當然要漫長且復雜得多,僅就其最廣泛的意義而言,我們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個特定外來不雅念的外鄉化經過歷程。在中國汗青上,對往生之后的地來世界的想象并不是什么新工具,更主要的是,早在釋教到來之前,這一想象中就曾經包括了權要化的成分,如關于“泰山府君”的描寫就是一例。余英時和索安(Anna Seidel)等學者在綜合了傳世與出土文獻的基本上指出,早在漢代,人們在描寫地來世界時,就曾經以為它和人世世界一樣,是以權要品級軌制為形式而運轉的了。

釋教的天堂不雅在進進中國之后,與原有的權要化的冥界想象之間,睜開了漫長的對接、拉鋸與協商的經過歷程,并終極融進此中,教學場地構成了前文所述的權要化的天堂空間。太史文(Stephen Teiser)以為,釋教天堂抽像的這種終極改變完成于中晚唐時代,其標志則是《十王經》的構成與傳播,此際,“中國的天堂品級基礎上定型了。后來的成長,盡管包括一些細節上的變更,但都是基于這個模子的”。

我不是釋教史學者,無法評論太史文的這一結論,但《十王經》確切是一個很是風趣的文本。在《釋門正統》中,宗鑒指出了《十王經》中的一些腳色的起源:據《冥報記》云,天帝統御六道,是謂天曹;閻羅王者,是謂鬼門關,如人世皇帝;泰山府君,如尚書令錄;五道年夜神,如六部尚書;自余鬼道,如州縣等。

在這里,我們不只看到外鄉的泰山府君曾經被晉陞收編,屈尊閻羅王帳下當差,同時也發明,此時的冥界管理系統,曾經以近乎逐一對應的方法,完整轉化為地上世俗世界的鏡像復制品。

在平易近間文明中,這種想象也逐步占據了安排性的位置。在關于目連戲的研討中,郭啟濤發明,中國的鬼神世界“在最基礎上是一個以地上世界為模板的品級制權要系統”:從最下面的玉帝,到上面的包含十殿閻羅在內的各類佛道神,再到四年夜天王,到各地城隍、地盤,到灶王,終極到最上面的牛頭馬面之類鬼卒,品級威嚴,運轉有序。在這個鏡像構造里,陰陽兩界的統治之道,是如出一轍的。也就是說,舊社會不只把人釀成了鬼,還把鬼釀成了官。

我們的配角,牛頭馬面的抽像改變,恰是天堂的權要化經過歷程的產品。也恰是在這個語境里,牛頭兄弟搭配上了馬面兄弟,并被組團發配到了這個科層系統的底層往當差,從天堂惡鬼富麗回身,干上了下層仕宦這份很有前程的任務。

值得留意的是,這并不是說在起初的釋教文本中,沒有牛頭獄卒這一抽像。好比《五苦章句經》就寫到,閻王手下有一“獄卒名傍,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壯排山,持鋼鐵叉”。在《報恩經》里,這位牛頭阿傍也有不少戲份,或是在天堂門口授話,或是在火車天堂擔任履行科罰,他人勸它手下留情,它還“心生瞋恚”,無以復加。

差別在于,在這些處所,牛頭獄卒是一個著名有姓,甚至有點奇特性情的“個別”。而在后來的文本,尤其是一些平易近間釋教故事的敘事里,這種特性的成分垂垂消散了,牛頭和馬面被組合起來,成為天堂低層仕宦的某種所有人全體性的、專門化的符號。在《目連救母變文》里,目連行至阿鼻天堂,除了穿胸刺背,碎骨斷筋的血腥場景外,又見“獄卒數萬余人,老是牛頭馬面”,不克不及不令亡魂膽戰。在這里,“牛頭馬面”顯然曾經成了指稱匿名的天堂卒役的所有人全體符號。而在《黃氏女對金剛》里,牛頭馬面的效能就更多了,鞭撻善人的是他們,派往陽界拿人的也是他們,在天堂門口站崗放哨、在里面迎來送往的都是他們,甚至黃氏走進閻王殿,一打眼看到的又是“牛頭馬面雙方分”。

在這里,牛頭馬面簡直承包了鬼門關一切日常、瑣碎的事務性任務,從兩個詳細的腳色,釀成了鬼門關底層仕宦的群像,釀成了鬼門關這個權要系統的日常運作中,一個主要的基本性環節的全體象征。這一剖析想要表白的是,一方面,天堂的權要化過程當然組成了牛頭馬面的抽像變更的基本和條件,但另一方面,在文本敘事的結構方法及其後果的意義上,恰好是經由過程對牛頭馬面所從事的瑜伽場地詳細任務的描寫,釋教故事中的鬼門關才得以真正瑜伽教室被“浮現”為一個權要系統。說白了,一個衙門,若只要發號出令的光桿司令,沒有跑腿打雜、外派干活的,生怕不成個衙門的樣子。聚焦于危坐殿堂的閻王與判官,我們教學能看到六道輪回與因果報應,而聚焦于到處奔跑的牛頭馬面,我們看到的則是系統威嚴的仕宦品級和效能明白的個人工作分工。沒有牛頭馬面,鬼門關恐難成其為“府”。

更進一個步驟說,在這些故事里,即使是因果報應,也需求服從某種權要組織中的世俗法式,才幹得以完成。《黃氏女對金剛》里,牛頭馬面被派了一個主要義務,就是往陽世緝捕一個“打僧罵道”“瞞心昧己”的善人柳氏,抓捕經過歷程如下:柳氏正在說此話,牛頭馬面見了門,兇神惡鬼兩傍立,驚人鐵鏈捆起身,家神司命都不論,牛頭馬面笑咽咽,柳氏一見魂不在,一跤顛仆地埃塵,啼聲夫主忙到此,兒女嚇得顫驚驚,彼蒼白日見了鬼,想我本日命難存,牛頭馬面忙脫手,鐵鏈套在頸傍邊,柳氏一見夫主面,手指胸中把口張,心中有話說不出,只得兩眼淚汪汪,牛頭馬面龐不住,即拿柳氏見閻王。

在這個場景里,牛頭馬面的全體表示,簡直和人人間的衙門捕快的做法毫無二致,他們再一次被描述成了他們在帝國權要系統中的那些同事們的鏡像。最風趣的是,這兩位仁兄上門拿人時,甚至不忘帶著“鐵鏈”這種工具(鬼門關有鐵匠嗎?)。也就是說,牛頭馬面這兩位鬼門關來使,除了長得比擬駭人,讓對方“一見魂不在”以外,似乎沒有表示出任何超天然的氣力。固然他們全部旅程沉著、高效而個人工作,但作為一個鬼,只能用東西來抓人這件事,說真話,仍是蠻丟人的。

因果報應該然是一個觸及某種超驗想象的概念,但在對這一概念的文學敘事中,從閻王降旨、外派仕宦,到牛頭馬面用鐵鏈捆人,一種為讀者所習焉不察的世俗化的權要運作法式滲入進了文本的結構經過歷程中。由此,如許的故事將本身放在了宗教超驗氣力與世俗權要經歷、甚至此世與此岸之間的鴻溝上,兩者之間的間隔與張力,組成了它們對通俗讀者而言最具吸引力的處所。

與此同時,倪輔乾(Nickerson Peter)指出,在儒祖傳統中,非論是借由占卜仍是通靈的渠道,過于頻仍地訴諸超天然的氣力都被視作是一個風險的景象,而經由過程以權要體系體例的方法來把持相似的渠道,這種風險可以或許獲得緩解。由此看來,頻仍往來于陰陽兩界的牛頭馬面,之所以被除往鬼神之力,而成為世俗仕宦,或許也可以被視為儒祖傳統和釋教的超天然不雅之間的汗青協商的成果。在這個意義上,牛頭馬面手里的鐵鏈所象征的,用太史文模仿列文森的話來說,或許恰是“釋教中國及其儒學命運”。

牛頭馬面從惡鬼向仕宦的轉型,或許更狹義地說,天堂的權要化轉型,隨同著一系列文學文明后果。此中之一是,與鬼神世界相干的各種故事,開端成為社會批評或社會譏諷的一種情勢。換言之,這種陰陽兩界的鏡像關系,在嚴厲的政治和認識形狀把持下翻開了一個新的書寫界面,在有興趣有意間,經常可以或許折射出作家和讀者對世俗社會的各類看法。

《廣談助》和《笑府》都記錄了一個叫《頌屁》的故事,說有一個士人日常平凡極端諂諛,逝世后見到冥王時,后者突然放了一個屁,這家伙立馬拱揖年夜贊:“伏惟年夜王,挺拔尊臀,洪宣寶屁,依稀絲竹之聲,仿佛麝蘭之氣!”冥王年夜喜,叫牛頭卒把這小我帶到邊上的宮殿,要請他吃年夜餐。兩人走到半路,這人看著牛頭卒,又開端施展道:“看汝兩角彎彎,恰似天邊之月;雙眸炯炯,渾如海底之星!”這把秀得牛頭卒興高采烈,拽著這人說,“年夜王御宴尚早,先在家下吃個酒頭往了”。

這個故事的笑點當然在于冥王與牛頭的丑態和這位士人奉承阿諛的華麗文辭之間的激烈對照。從最高層的冥王到最底層的牛頭卒,造作無恥的諂諛在這一系統中暢行無阻,馬屁與好處的交流顯然譏諷的不只是這位士人,而是全部世俗權要系統中的悅諛成風。

好諛當然不是牛頭馬面獨一的題目。《幽冥錄》記一位巫師舒禮,被送到冥府后,太山府君起先命牛頭將其抓往熱熬,牛頭于是二話不說,“捉鐵叉,叉禮投鐵床上,委宛身材焦爛,求逝世不得。經一宿二日,備極冤楚”。這時辰,府君竟發明他們搞錯了,舒禮實在陽壽未盡,于是將他放回,白受一場冤罪。在這里,權利的肆意與殘暴不只表現在太山府君身上,牛頭面臨號令不問青紅皂白,一概強迫履行的下層苛吏抽像,異樣令人膽冷。無怪乎老蒼生面臨“推劾殘暴,法外痛楚,無惡不作”的仕宦,會給他起個“牛頭阿婆”的綽號(見《朝野僉載》)。

不外,即使是牛頭馬面,也有吃癟的時辰。《廣異記》寫盧弁被帶到冥府,恰逢判官出門處事不克不及見他,于是只能先暫住下,卻在此間看到本身的伯母和幾百個婦女在一路,邊上有十幾個牛頭卒,正在把這些婦女掃到磨孔里碾碎。伯母請盧弁念《金剛經》救她,盧弁照做,“磨遂不轉”。這下把牛頭卒惹毛了,沖過去怒問:“何物郎君,來此誦經,度人作事。”盧弁也不怕,回到:“伯母在此。”成果這個牛頭卒居然沒有多話,只說了句,“若惜伯母,可與俱往”。就把這兩人放走了——看來,只需你念對了經,下層的小官小吏怒回怒,也是拿你沒什么措施的。

更有甚者,《年夜唐傳載》里記有一個士人,愛好吃熝牛頭,被抓到鬼門關后,迎面碰上牛頭阿旁,這吃貨非但不感到懼怕(“了無畏憚”),甚至還一手摸著牛頭說:“只這頭子,年夜堪熝。”的確離譜。牛頭無言以對,只能笑笑把他放了。

最夸張的,要屬《笑府》里的一則故事。說閻王問或人有什么專長,答曰善做鬼臉惹人笑。閻王說:“人說我是鐵面閻王。若引得我笑。當送汝生天。”于是他就地整活,“方動臉,王即年夜笑”。閻王固守諾言,差牛頭馬面送其還陽。不測的是,送到半道上,牛頭馬面忽然給這小我跪了,哀告說:這閻王日常平凡過分嚴苛,如果我們也有做鬼臉引他笑的技巧,就不消成天懼怕被他動刑責罰了,請你萬萬教教我這一招。這人回說:不了解你這前提能不克不及學做鬼臉,你把你臉轉來我了解一下狀況。于是牛頭馬面把臉轉了曩昔,這人一看,說了句:你這臉,夠鬼了。

牛頭馬面的臉當然是鬼臉,本無需再“做”,惋惜閻王沒有如許的風趣感。這一點,非論地上和地下生怕都是一樣的。在下層當差,確是件不不難的工作。天威難測,跋前躓後,對上只得委曲求全,對下又不免被人調笑。義務年夜,權利小,又總在前臺,碰上突發狀態處置欠好,第一個遭殃。碰上莫名其妙跑來鬼門關念經度人的,或是膽小包天連鬼都想煮了吃的,誰了解什么情形。這些來歷不明內情不清的家伙,就像《西游記》里的魔鬼,保不齊就跟天庭的哪個仙人有點關系。再遇上下級引導判官不在,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氣就氣了,罵就罵了,吃虧放走拉倒。

非論是對鬼門關苛吏的腐朽和殘暴的揭穿,仍是對他們的脆弱和無法的譏諷調笑,鬼神故事幾回再三成為人們表達世俗世界中,面臨鉅細官員時的討厭、膽怯、惱怒、鄙夷等感情的前言。“談鬼物正像人世”,無法在人世尋獲的公理和莊嚴,或許可以在關于鬼門關的論述中,找到托身之地。在這些關于牛頭馬面的故事的傳播、講述與說笑中,讀者總能體認到一種狂歡與推翻的快感。也正是以,相似的故事才生生不息。牛頭馬面的呈現,當然與釋教及其天堂不雅的東傳互相關注,可是,由這些故事所組成的宏大而連綿的敘事頭緒,卻組成了一個徹底的外鄉傳統。這是一個怪力亂神的傳統,又或許也是一個詩性公理的傳統。

從釋教變文到明清小說,妖魔鬼魅的故事不停如縷。與之絕對,古代似乎是迷信與發蒙的時期了,固然有時也令人氣悶。于是1920年月,魯迅、劉半農從頭發明《何典》時,會死力表揚其“在逝世的鬼畫符和鬼打墻中,展現了活的人世相,或許也可以說是將活的人世相,都看作了逝世的鬼畫符和鬼打墻”。言語間有透了口吻的松快。故鬼重來未必是,如許的贊美,或許不只限于《何典》,也能指向一個漫長而隱伏的傳統。牛頭馬面當然只是這個傳統中的邊沿腳色,但缺乏了他倆,這個舞臺上的故事也將掉色不少。 


已發佈

分類:

作者:

標籤:

留言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